我来了假的菲律宾:我在体制内工作,踩过的那些坑
一个在菲律宾工作过的体制内人士的一些碎碎念。工资坑
在国内谈好了月薪1.5万元,试用期1.2万元。
11月份试用期结束了,是一个没有参加面试的项目经理来给我定薪,人事和其他领导深藏功与名。
转正后只是加了500,变成12500,这和说好的相去甚远。
而该经理的理由是,其他人和他自己工资也不高。
而领导则是打太极,按公司规定来。
最后好说歹说,调整为1.4万,说是以后看表现和工作量再加。
别急,里头还有道道,这1.4万,被公司定义成两部分,国内工资5000会延迟发放,而在被隔离期间对应的国外工资9000,他们定义成所谓“境外补助”。
我们修信号塔,基本整天在外面跑,即使是在去年3,4月,马尼拉封城期间,我们都照样出门干活。(我们属于重要的应急或市政需求,而能够有在封城区开车上街的豁免权。)
3月26号封城后,我为办公室的同事去Caloocan的村子申请封城出入证。但是在村健康中心的进门检测显示,我有咳嗽和低烧,于是我被标记成了 PUM(Patient Under Monitor),被要求自我隔离。隔离后期还因为发现低烧、咳嗽、腹泻、乏力等症状,还升级成了PUI(Patient Under Investigation)。
但是,比被感染还可怕的,是人心。
从3.26-4.20的隔离期,被项目经理全数记为没有考勤。可按照人社部的规定,新冠疑似病例隔离期间是不得克扣工资的。
最后我问村里要来证明文件,经理拒不承认,这是你自己要求隔离的,无论是生病的风险,还是拒绝菲律宾地方当局要求隔离的指令造成风险,都要我自己承担。
我感觉到深深的冷血和邪恶,隔离期间更是没有一个领导看过我,连打个电话也没有。甚至,最后解除隔离的检测,也是Barangay安排的,公司没有参与。
甩锅坑
入职以来,直到试用期结束,我期待的领导谈心一直都没有,也没有人对我明确表达有什么要求。中心领导关心的是何时从甲方那边回款,项目领导关心的钢筋水泥现场进度。
刚开始,我以为公司有个翻译部,或者商务部,对驻扎各地项目的翻译提出一些要求和指导,原来这也是不存在的,是我天真了。
9月,我去到大马尼拉很偏远的镇子里。营地是一个荒废3年,结构复杂的库房。
一开始没有厨师,没有保洁。我成了打杂的,杂到这帮傻呵呵的大叔不会充话费,要我一个个教。没有人收垃圾,我要前后联系村里,没有人能生活自理,甚至在还没有厨师的时候,是我买菜,洗菜,做饭,还打饭,有时他妹的我还抢不到饭。最后大叔们干完活很累,剩饭倒满垃圾桶,变成经常是我倒垃圾。
之前,马尼拉白天大车限行很多送料的车只能晚上甚至半夜来 。于是,我经常在晚上12点接到讲Tagalog的陌生电话。后来我才知道,采购和其他同事,总是喜欢当接线员,就把我的号码像洗脚小妹卡片一样,随机丢给陌生人,而每次半夜送货之前,从没人跟我说一下时间地点人物等基本信息。这就是他们习以为常的工作习惯和职场道德。
有一次,采购部给现场准备了两车混凝土准备浇筑,也没和现场确认路况,就让送货的过去。人家说你这前方道路松软,容易抛锚啊。那边就说没事你就往前开,我急着用,陷了算我的。结果,真的陷进去了。
送货司机说,你兑现承诺吧,在收货单上签字我就回家了。至于混凝土嘛,只能排掉,不然在罐里凝固车就废了。
但采购部强令现场队长不得签字,说是没完成浇筑就不能签字。于是中方队长死活不签,菲方司机死活要签名。
这时领导来了,让我打电话劝说对方司机放弃要收货单签名,直接回家。不过既然领导要求,我就让他们各取所需,留下一句“本签名仅供回执,不代表确认收货”。司机回家了。
后来听说供应商愤怒异常,想要拿枪干采购部的,吓得采购几个星期不敢露头。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还是拿钱摆平了。唉,你要硬,干嘛不硬到底呢?
在屋顶上建信号塔有一个工序叫凿毛,就是把水泥凿掉,这是为了在毛面上施工。
我一直呼吁各位队长,在开工会的时候,提前向屋主问清楚去哪丢水泥渣,就近处理嘛。你们说不清,我帮你们问。
但是,这些傻逼们呵呵的用编织袋,一袋袋的把水泥渣从大马尼拉四面八方用厢车拉回营地,给我堆在大门口,意思就是让我收哈。
这是普遍的问题,我就呼吁领导敦促他们,结果他护犊子,说重点关照现场施工进度。说实话这是建筑垃圾,如果你是少量的扔了也没有管,结果却让我擦屁股。
有一天我正在村子里顶着大太阳跑前跑后,咨询村里能人如何处理,结果这时候,那个眯眯眼的项目经理在微信群里悠悠地说了一句:“XX,我希望你上班时间在办公室工作”。
当时我就想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火气蹭得上来,直接上他办公室又大呼小叫一通。要不是你说人话不干人事,老子有必要管你们这帮叼毛?
再来,还是这家伙。初来营地时,就是个大鬼屋。请领导让行政招大厨,行政只管住酒店给领导记考勤,让行政制订后勤管理制度,行政装死,让我就地找一个大厨,我找了个留洋小胖子。
这边东北大叔吃不惯,跟领导越级告状。某天我一回去,项目经理就盯着我连续问了三次,你说没说过,管吃不管饱,这句话?
我很无语,很懵逼,我真没说过。原来,这个弱势的项目经理财政权小,留洋大厨想发挥厨艺做点好吃的,结果被额度卡脖子。
好吃的牛肉排骨被饭量滔天的大叔们抢光,剩下的人菜不够吃。于是他们就骂我。因为我一边呼吁领导提升吃饭预算,一边呼吁大家先保障每个人碗里都有菜,然后不够吃再去打。
结果不知道谁就以讹传讹说我管吃不管饱了。我说,我做的没错,但是你们诬陷我,加上我从现场回来又每天操心这些鸟事,你们爱找谁找谁。
之后,该项目经理回国,换了个体制内的老油条,大刀阔斧地为厨房增加设备。他自己热衷吃,在乎吃,也有说买就买的实权。
可他第一天不和我商量,不和人事商量,直接调中国大厨过来,把留洋小哥开掉,这让我和人事尴尬极了。最后是收集了小哥几次迟到记录开警告信撵跑了。
可这位小哥是村议员的宝贝儿子,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解决。村里开始非暴力不合作,连续几个星期不给收垃圾。导致营地门口臭气熏天,蛆虫遍地。
这时,眯眯眼经理找我,用他深邃的国内江湖智慧说,要不你去村长家里送几瓶酒,打点一下。
我说,X总,村长这是看不起我们啊,这是明摆着欺负人啊,咱们不受他的气!让我们的人吃不饱,那就得滚蛋。大不了咱们自己做一个手推车,自己收垃圾!
经理说,别啊,该处的还是要处的。
占打工人的便宜
前面说过,先把人弄来,再砍工资。然后呢,一大早安排菲工上站要起早,半夜有送料的要贪黑,周末采购由拉上你,最后变成不存在自己的时间。
这还没完,说好的至少保证单休,结果最后变成一个月两天休息,还要填什么申请表。我们中国打工人在菲律宾,不享受中国的假日,也不享受菲律宾假日。
好不容易大年三十大年初一休息,项目经理喊我和一个同事出门买卫星电视,非要看国内春晚。
好家伙我们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回来有电视看了。结果这厮给我们这一天算作在休息,没有给考勤。反而一个小靓仔周日睡觉,项目经理给他算考勤。??
据说小靓仔的老爸和这个经理是好朋友,来菲律宾镀金,准备日后高升的,呵呵。
我觉得,领导们和打工人之间似乎不存在沟通机制,他们就是在“使用”我们,就像一个接线员,有事了就回复“啊这个事你问小李,那个事我来找小刘“,敢情你是现场记者啊?
所以,可能不无所谓你关心职业发展和日常生活,或者用对待职场人的态度对待你,这都是自己脑补的。因为韭菜割了还可以来新的,一涉及到雇员权益就开始踢皮球,打太极,拽大词,装傻。
到最后就是发钱,记录,粘贴,扫描全都丢给我一个人。这时候我已经坚持了四五个月,觉得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
就算是疫情,我也不想再继续顶雷背锅,损耗自己,因为我每天都过得很郁闷。我眉心的川字都越来越深。这不是我值得忍耐的事情。
毒鸡汤说,吃苦是福。哈,我觉得,吃苦不是吃亏,吃苦是为了以后不吃苦。如果是工作条件的苦,很正常,如同办公室的每天做到眼睛疼腰疼,可如果是制度混乱,随意使唤人,随时丢锅的苦,就不要吃。吃苦是福,奴隶最能吃苦,那你怎么不去做奴隶呢?
于是,我开始找下家,在这边实在待不下去了。我终于有了几家面试机会,每次我就偷偷抱着电脑溜出去到附件的旅馆开房间面试,然后结束了又回来。从有面试机会,到拿到如意的offer,前后间隔了三四个月。
但最后还是被这坑爹公司咬了一口,最后几个月交账居然说和给我的钱差了八万披。但我这时候已经走了,这部分钱就被从延迟发的工资里扣掉了。
一方面,被强迫管钱记账,这不是我的职责和专业,另一方面,自己没鼓起勇气第一时间说不,也不够聪明算数不出错,也是考虑不周。
我想,我这一年,心里是不是不愿意承认被坑,还在试图跟空气讲道理,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都在狗屎里面找鲜花。嗯?这里不存在“协作”,如果一定说要有,就是一个人在拿着鞭子抽不知疲倦的驴,这个人的工作内容就是跟别人说这头驴又转了几圈,然后继续抽这头驴。
如果要写,其实还有很多,算了,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就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我觉得有些体制内地方国企有些习性:场面上好坏说尽,实际上坏事做绝;势利眼,对体制内外亲疏过于分明;只向员工提需求,不听员工心声和权利。
不热衷于长期的公司本地化,制度化,单纯盘剥劳力压榨韭菜;对当地社区保持傲慢无谓的态度。
唉,我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假的菲律宾。期间我向医院某个楼层和我待过的村子捐了一些口罩,只因我不想做那些冷血傲慢的行尸走肉。
菲律宾很多社区并不光鲜,也不清洁,但是我觉得,我和他们能做到把对方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完整的,真正的人来看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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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Dolores
●菲律宾街头中国人流离失所,2020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菲律宾大规模劝返的背后,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回家过个年,我就回不去菲律宾了,我该咋办
●25岁被骗到菲律宾做“杀猪盘”2个月被拘留至今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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