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律宾,堕胎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在菲律宾,堕胎是非法的,然而堕胎又是很多意外怀孕女性的迫切需求,在法律与需求的强烈冲突中,有女性为了堕胎而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与伤害,类似的案例,使绝望的女性别无选择,只能在网上寻求药物,面临种种高风险的不安选择。之前,郭彩荣分享了一篇关于露水情缘的AB面的文章。
《一夜露水情缘的AB面》
有读者留言里,讲述了他所在公司菲律宾女孩意外怀孕被中国男友抛弃的真实案例,在这个案例里,读者的同事——菲律宾女孩无奈,选择当单亲妈妈。
我一直想爆料这个事情,正好趁这次郭老师公布的事件一块说出来。疫情之前在菲律宾的菲籍女同事也就二十岁的年纪,交了一位POGO男朋友,也就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发现有怀孕倾向,还没去查就跟男友说了一下担忧,男生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最后果然查出来是怀孕了,我刚开始还真的劝她吃药,但是菲律宾的人是压根不敢让自己有这方面想法的。
后来疫情还没爆发的时候我回国了,前几天发现她注册了微信,添加了我,看到她满屏和宝宝的合照心酸的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也许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男友回心转意吧,可是不知道微信好友里面有没有她当时的男友。
然而,在疫情中,还有很多意外怀孕的女性,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选择走上了高风险的私下堕胎之路。
通过读者阿花介绍,笔者认识了阿花的同事安吉拉,安吉拉是菲律宾女生,封城结束后不久,安吉拉发现自己没有来月经,她很恐惧自己是不是已经怀孕了,于是问阿花借了一笔钱,安吉拉的男友陪着她去医院做了B超检查,结果是已经怀孕了五个星期。
因为疫情的缘故,面对朝不保夕的工作,安吉拉和男友都还没有准备成为父母,他们共同决定,安吉拉选择堕胎。
但是在菲律宾,未经医生允许,结束怀孕是非法的。尤其是在这个国家,80%以上的人都是天主教徒。
该国是在任何情况下都禁止非法堕胎,强大的天主教会,在政府间施加了庞大的影响力,导致任何接受堕胎的妇女,连同执行或促进该程序的任何人,都可能面临长达六年的监禁。
尽管如此,菲律宾每年仍然有超过70万例的非法堕胎,当合法的场合找不到帮助后,渴望终止妊娠的女性就会从其他渠道寻找堕胎的场所和方法。
安吉拉说:“她的表姐告诉她,在城郊结合部的偏僻处,有帮助女性堕胎的地下诊所。“但是安吉拉对于此不予考虑,在其看来,费用昂贵不说,卫生环境以及术后并发症的风险,也让她望而却步。
安吉拉的表姐告诉她,因为堕胎是非法的,许多菲律宾女孩被迫遭受不安全的堕胎,使生命受到威胁。甚至有些时候,他们被无良医生强迫猥亵或者性侵,以换取免除堕胎费用。
最终,安吉拉在通过互联网上的社交平台——脸书,推特,INS等多方了解信息后,选择从同样堕胎的女性口口相传中,通过互联网购买高口碑卖家的堕胎药,来进行药物流产。
时代不一样,采取的方法各异,但是疏途同归,最后的目的都是终止妊娠。
因为没有医生的建议和帮助(之前安吉拉曾经在做B超的时候咨询过医生相关流产事宜,医生只会建议他们成为父母,将孩子生出来),因此安吉拉只能靠自己,花了几周的时间进入网站,Facebook,在线论坛和相关群组,广泛了解有关堕胎方法选择和不同女性堕胎后的亲历体验。
她说:“一切信息都像拼图一样,需要自己一块一块拼凑。”
还好,身为office lady(办公室文员)的安吉拉,对于网上寻找信息,还是游刃有余,她告诉笔者,有不少堕胎药的卖家,将社交平台用作自己寻找客源的媒介。
她给笔者发来几个链接,基本都是有关“ Abortion Philippines(菲律宾流产)”,“ Cytotec Philippines(菲律宾米索前列醇——一种由美国辉瑞生产的早期流产药物)”等关键词,在搜索引擎和社交平台,输入这几个词组时,就出现了几个封闭的论坛或群组,此外还有十多个资讯更新活跃的个人博客。
这些群组和博客,大都是宣传堕胎药Cytotec(米索前列醇的品牌名称)。
通过第三方交流软件,商家向安吉拉保证,可以在保护买家隐私的情况下,妥善包装运送,将女性自行进行药物流产所需药丸,通过快递送妥至买家手中,而包装外表,则没有任何关于堕胎药的说明或暗示——避免正义感爆棚的快递公司或快递小哥报案。
其实,这种交易,就如同国内的成人用品网商一样,店小二通过其Facebook或INS私信页面,向潜在客户发送以往客户聊天的屏幕截图,以及使用后反馈的相关内容,以证明自身产品质量,以及客户满意度,甚至一些卖家还发来客户转介绍客户的截图,表明自己的诚信和口碑。
同时,几乎所有卖家,都将服用程序和意外紧急处理措施进行了整理,发送给潜在的买家安吉拉,包括药盒中的药理知识和注意事项,以及哪些药以及如何服用这些药的相关提示。
其中一些卖家还拥有Twitter帐户,这些帐户用菲语标注pampalaglag(堕胎)字样,以接地气,满足菲国女性用菲语搜索的需求(菲语版本SEO?)。
除此之外,有的卖家还有若干紧急堕胎,寻求情感慰藉的论坛链接,让类似安吉拉这样的女性,在坦率讨论堕胎还是禁忌的国家,寻找到一片彼此情感支持和心理关怀的天空。
相关论坛截图。
因为在菲律宾,天主教会对政府有关生殖健康的政策产生强大影响,其中许多意外怀孕的女性,一旦想中止妊娠,就会面临着巨大的污名。尽管在2012年,菲律宾政府通过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生殖健康法案,旨在使避孕设备(避孕套等)更容易获得,并提供普及的性健康和生殖健康教育。
对于因不安全流产而遭受并发症的妇女,医院护理也已合法化。但法律很快遭到天主教团体和反堕胎活动家阻力,导致最高法院最终推迟了该法案的全面落实。
根据联合国人口援助基金会的资料,由于缺乏广泛的性教育,加之漫长的封城,这导致菲律宾尤其是吕宋岛地区,年轻女性特别是青少年女性的怀孕率上升。
安吉拉最后下定决心终止妊娠,其坦言是看到群组中选择进行人工流产的女性,亲身分享自己从选择到流产到善后的系列跟帖,底下还有很多女性的跟帖和回复,通过这些,安吉拉增强了自己独自购买流产药物的决心——“即使外界环境并不宽容,但是我很幸运能通过网络得到我寻要的帮助,在这里我可以报团取暖,证明我不是孤单一人。”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年轻女性,都会倾向于在怀孕后,上网从社交媒体和群组中寻求帮助。
互联网,正在越来越深入的影响和改变着这个国家,从总统选举,到紧急堕胎。
安吉拉最后选择了一家人气颇旺的群组中,数位网友一致推荐的高信誉卖家,该卖家的个人资料,以及其发表的科普帖,被多名渴望通过药物流产的女性,广泛口碑宣传。
最后,这名卖家通过脸书,联系了安吉拉,表示根据怀孕的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药物套餐价格。按照安吉拉的怀孕周期,她和她的男友(毕竟堕胎要经过双方一致同意)可以在两种套餐之间进行选择。
一种是3500比索(约合500人民币)的套件,卖方告诉他们有九成的有效性;另一种是5000比索(约合700人民币)的套件,卖方说是99%的有效性。
安吉拉和男票商量后,选择了较为便宜的套餐,按照约定,款到发货。
大约一周后,安吉拉接到了快递公司的电话,在办公楼下面的星巴克门口,一名快递员递给了安吉拉一个黑塑料包裹。
安吉拉按照卖家的相关说明,服用了三次药物,并且在男友的照顾下,度过了大概一周的不眠之夜,惴惴不安中,等待有效或失效的后果,然后通过自己去卫生间的观察,似乎是排出了孕囊。
第二周,安吉拉接受了一项怀孕测试,以确认她不再怀孕。
相对而言,安吉拉的故事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她收到了她购买的堕胎药,这些药丸没有让她生病或没有住院。
但是,其他菲律宾的女性,那些想要终止自己妊娠的女性,会一个个都像安吉拉那么幸运么?
我不知道。
后记:药物流产在全球越来越流行。随着新冠疫情的蔓延,堕胎药的网络需求,犹如回国机票一般,一药难求。由于缺乏传统正规的药店渠道,通过网络媒介和平台的私下交易,因此药物的正品与否,安全性与药理性,犹如一张张没有翻起的纸牌一样,没人知晓答案。
根据彩荣了解,菲律宾目前没有法律允许政府规范社交平台。根据菲律宾的相关生殖保健法案,如果在使用社交平台的同时违反现有法律,可能会导致额外的指控和更长的刑期,如果卖方或买方被定罪。
然而,法律是一回事,与取证艰难和定罪流程复杂相比,看不见的线上沟通线下交易,使得每时每刻,在这个国家,都有私下的堕胎药物销售和服用。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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