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第9篇原创文章。
2017年2月11日,星期六。
农历正月十五,呼和浩特大召广场,人山人海,浓郁的节日气氛,相伴着天空中五光十色的焰火,感染着广场上的每一位市民。
帅气的人民警察、待命的消防官兵、城管、辛勤的环卫工人……他们则在工作岗位上尽职尽责,守护着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
壹:
王师傅是一名环卫工,每天沿着塞上老街打扫卫生是他的工作职责。
夜晚九点,大召广场旁塞上老街依然摩肩擦踵般拥挤喧闹,节日的人流高峰带来了巨大的保洁压力,王师傅沿着以往的路线在老街打扫,蓦地,路旁一个纸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谁丢的箱子……”王师傅一边嘀咕,一边凑上近前探个究竟。
箱子当时就在台阶上的这个商铺门口摆放着。
这是普通的水果纸箱,打开纸箱盖,借着街边门脸的灯光,箱子里是一床小被子,小被子的主人被包裹着,仔细闻听,还隐隐有细细的鼾声传出。
“是……是个娃娃,还活着”
惊愕的老王倒吸一口气,蹬蹬连退两步,左右张望,想要寻找遗弃骨肉的父母。
王师傅的惊呼,一下子惊动了附近的游客与路人,众人纷纷围拢过来,有七嘴八舌出主意的,也有拍照发朋友圈寻找父母的,还有热心的游客急忙寻找四周执勤的警察帮忙。
也许是身边的喧哗让婴孩不适应,也许是周遭的环境从舒适的家换成了狭隘的纸箱,小宝宝开始哇哇大哭。
当时亲历目睹者的回忆。
当时亲历目睹者的回忆之二。
一床薄被,一袭纸板,残雪尚未化尽的地面,亲人不在身边的冬夜,阖家欢乐的元宵节,被遗弃小生命的无辜啼哭,周围关心的市民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不少人眼圈红红的。
“造孽啊……”饱经人世沧桑的王师傅,即使在第二天,和笔者回忆起昨夜的那个场景,依旧唏嘘不已。
贰: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上帝没有给小可爱一个负责任的父母,但是上帝让更多天使守护在宝贝的身边。
在有困难的时候,市民们第一时间想到了警察。
正在附近巡逻的民警们,接到环卫工人王师傅及热心市民的求助,立刻赶到现场,听着弃婴在寒夜里哭泣,外表严肃冷峻的警察心理也不好受,时值深夜,气温已经是零下十几度,为了孩子生命着想,警察们急忙将孩子抱回大召广场附近的警务中心,同时,积极联系医院,对孩子进行诊治和抢救。
午夜,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大召广场的游客逐渐散尽,喧闹一天的城市复归沉寂。
此刻,大召广场发现弃婴,被警察叔叔收留,急于寻找弃婴父母的消息开始在呼和浩特的各个微信群、朋友圈里传播开来。
无数市民对这名弃婴的遭遇深深同情……
无数市民在感谢警察的同时,也为寻找孩子的父母而呼吁……
无数市民纷纷加入转发寻找弃婴父母消息的行列……
2017年正月十五,阖家共度元宵佳节之际,大召广场上发现的弃婴,紧紧揪住了无数善良市民的心。
当时在附近出勤的执法人员,他的朋友知道情况后,非常着急的在朋友圈发出爱心呼吁。
郭彩荣,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一名有十二年公益服务经验的资深义工。
2月12日凌晨1点,郭彩荣给熟睡的小儿盖好了被蹬掉的被子,间或翻了一下朋友圈,一下子便被朋友圈里刷屏的寻找弃婴父母的信息刺痛了眼睛。
生命是无辜的,新生儿呱呱坠地,本是父母的喜事。然而本该给予孩子温暖拥抱的母亲,将婴孩儿装在纸箱里,心如刀割地将她扔在阴暗的角落里,如果不是负责任的环卫工人,热心的市民,昼夜执勤的执法人员,那结果会……
想到这里,郭彩荣一个激灵,困意全消,爱怜的望向枕边熟睡的宝贝,低头看看朋友圈里蜷缩在纸箱里弃婴的照片,折翼的小天使撅着小嘴儿还在熟睡,人生却从此不得不另起篇章。
同一片明月下,不同孩子的迥异命运,让同为孩子的母亲,内心涌起深深地无力感。
郭彩荣披上衣服,吻了吻熟睡中的小儿额头,轻轻掩上身后的卧室房门,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她打开了书房的电脑……
郭彩荣在电脑上噼啪打字行文的时候,大召警务中心也已为孩子联系好了接诊的医院——呼和浩特市第一医院的值班医生护士都已经准备就绪。
时间就是生命,民警们得到院方确认接收的消息后,急忙驾车,掠过午夜的青城街头,火速将孩子送往医院抢救室妥善检查安置。
后半夜,独坐书房内的郭彩荣,将帮小天使寻找父母的文章编辑好,点击了“郭彩荣”公众平台的群发键,按灭了电脑桌上的台灯,望着窗外月影西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市一医院的急救室内,灯火通明,为孩子进行的各项诊治检查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抢救室里面有呼和浩特市社会福利院负责陪护宝贝的阿姨,她在陪护福利院一位身患肺炎的宝贝,顺便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宝贝。
叁:
郭彩荣写完文章后,即使在睡梦里,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弃婴的画面,以及内心关于弃婴父母的各种推测,还有,如果自己,身处弃婴父母的位置,该何去何从?
悲剧的命运,无奈的选择,痛苦的诀别。
每一次脑海中的电闪雷鸣,最后总是定格在小宝贝蜷缩在纸箱角落的画面,郭彩荣猛然坐起身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照顾完自家孩子的洗漱早饭,接听了数位网友和若干媒体朋友关于孩子近况的关心与问询后,郭彩荣和爱人大概讲述了一下昨夜的事情经过,便拽着爱人,一起前往大召广场警务工作站打探个究竟。
郭彩荣和值班警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出示了民间组织管理局颁发的相关证件,想问下警察们看能否从民间公益组织的角度为婴孩儿提供帮助。
民警仔细查验过证件后,热情的接待了郭彩荣,坦言昨天出警的同事已经下班,经过请示汇报后,告诉郭彩荣,已经联系到了呼和浩特市儿童福利院,孩子也已连夜送到了市一医院进行诊疗安置,具体怎样帮助建议去医院看一下。
事不宜迟,俩人又火速赶往医院。
年轻护士以为来人是办理接收孩子手续的相关人员,急忙和值班大夫欣喜地说“来啦,来啦,总算来啦!”后来得知是公益组织的义工时,不由得有些发窘。
经过和昨夜负责接诊的马大夫及护士了解情况,孩子是一名三个多月的女婴,目前的检查情况是没有传染病,但是心脏有杂音,并且伴有先天性腹壁肌肉缺失。一旁的大夫说这种缺失比较罕见,她也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发育异常的病例。
至于心脏杂音,还有待于下一步检查,社会福利院接收后,选择指定相关医院及科室进行检查才能确定心脏疾病的种类和病况。
注:先天性腹壁肌肉缺失——指前腹壁肌肉的发育异常,是一种罕见的先天性畸形,最显著的特征是皮肤极皱的大腹。该症患者往往同时存在泌尿生殖系统的先天畸形。1895年Parker始称腹肌发育不良、隐睾及先天性巨膀胱为“三联畸形”。因全腹壁肌肉缺如或发育不良时,腹壁松弛、皮肤形成皱褶,外形象梅脯,故称梅干腹。Osler(1901)将合并有膀胱扩张、肥厚、肾积水、输尿管扩张、睾丸未降等畸形,形象地命名为梅干腹综合征(Prune-Belly syndrome,PBS)。亦曾有人称此症为Eagle-Barrett综合征,或腹壁缺乏综合征、水壶腹综合征等。(摘自互动百科)
一旁的护士交代,如无特殊情况,请勿让更多人来打搅孩子和医生们的工作,郭彩荣点头应允,临分别前,郭彩荣再一次望向急救室内,小家伙儿做完了相关检查,正在喝奶,社会福利院聘请的阿姨说一次能喝90-100ML,孩子很活跃,会笑,会追逐人们的目光。
孩子的小袜子
孩子用的奶粉,纸箱里带来的,应该是她一直喝这个牌子的。
听到医生和护士的介绍,看到眼前活泼的小生命,郭彩荣心里沉甸甸的,想起手机微信里,公众号平台里,无数网友都说祈祷这名小天使健康的愿望,甚至是渴望领养的请求,尽管现实很残酷,但是也必须一一的给予回复孩子的最新状况,至于领养,则需要等日后走民政的政府流程。(相关孩子领养法律法规及手续见文末)。
作为家长,如果新生儿有先天疾病,出于法律,道义和情感来讲,第一选择一定是为患儿治病。元宵佳节,三人来,两人回,留下婴儿被遗弃到了大召广场。说明父母不是不想治,而是治不了或者不能治。
按照医生根据目前检查结果,接下来想必是漫长的治疗过程,不确定的治疗风险,以及昂贵的检查治疗费用,这一切应该是山一般的压力,才能导致被遗弃的情况。
婴儿的先天生理缺陷与家庭经济水平的低下是导致大量婴儿被遗弃的两个主要原因,而在现实中,这两个条件往往互相影响,使情况变得更糟糕。
回家路上,两人讨论至此,情绪都不高,一路步走,一路沉默。
肆:
晚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大口大口吃着香喷喷的饺子,郭彩荣感到分外珍惜眼前家人的健康,同时,也挂念医院里的小宝贝,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哭,有没有想妈妈,有没有想回家……
思之再三,郭彩荣又一次拽上了爱人青蛙,去了医院。
陪护的阿姨看到熟悉的面庞,友善笑了笑。咨询了夜班护士孩子的近况,饮食和消化系统都正常,孩子挥舞着小手,小脑袋追逐着大人的身影,咯咯地笑出声来。
郭彩荣将孩子抱在怀里,温柔地掩上小花被,爱怜的哄起宝贝来,不知道孩子的未来如何,但至少眼下,孩子可以享受在温暖的怀抱里。
小家伙依偎在柔软的怀里,黑眼珠骨碌碌转着,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世界,仅仅一天时间,时空的变幻,人物的更迭,命运的巨变,对于她而言,似乎还很遥远,小家伙对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鲜与好奇。
陪护的阿姨说她们是上一天一夜的班,明天白天才能交班,郭彩荣说那我多陪孩子一会儿,您多休息休息,阿姨点点头,坐在床边和家人用手机聊起天来,可能这是属于阿姨少有的放松时刻。
过一会儿,护士站的护士前来检查孩子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便拿过奶瓶兑好温水,给宝贝饮水,看着孩子贪恋地吸裹着奶嘴,郭彩荣爱怜地轻轻拭去宝贝嘴角的水渍,心里却是一阵阵难言地酸楚……
护士定期给孩子饮水,背后的仪器24小时监控婴孩儿的各项生理指标。
夜已深,家里的孩子们同样需要妈妈照顾陪伴,郭彩荣只得将孩子平放到床上,轻轻拍一拍盖着的被子,以示告别。从温暖的身体到冰凉的病床,小宝贝不干了,一边啼哭一边挥舞着小手抗议,短暂的相处尚且如此依恋,更何况朝夕相处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呢?
郭彩荣不敢多想,也没有勇气回头望,逃一般地飞离了房间。
离开温暖的医院病房,步出医院大门,干冷的空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喷嚏,郭彩荣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冰凉的眼角。
宽阔的马路边,柔亮的路灯被爆竹的硝烟所笼罩,隐隐绰绰。
远处依稀可闻的鞭炮声还在残留着节日的味道,回头望去,医院住院大楼的彩灯依旧闪亮,盏盏霓虹,美好但难以普照黑暗。
访谈手记:
现在是2016年2月13日凌晨,从前夜到昨夜,呼和浩特,一名弃婴被发现后的24小时,在此之前,孩子的父母想必是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亲手挥断了女儿与父母的亲缘。
这24小时,改变了孩子父母的一生,宝贝从父母的弃婴成为国家的孩子,这周上班后,福利院应该就会办理相关手续——对于孩子而言,命运轨迹急剧转变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然而,昨天一天的访谈过程中,让我内心沉重无比,弃婴之重,弃婴者之重,市医院马大夫说以前因为医院接生的新生儿有疾病,面对高昂的医疗费用,年轻父母宁可违法将其遗弃,女的因哺乳期保释,男的因“遗弃罪”被判刑。
这一系列的访谈,接触到弃婴的24小时,对这个游离于主流视线外的婴童群体,及困顿于道德与法律边缘的家庭,我们又了解多少?
回家翻阅相关弃婴的国家保护策略,美国有《安全交出婴儿法》,也称为《婴儿摩西法》(Baby Moses Law)。
根据该法,父母或合法监护人可以放心和保密地在婴儿出生后72小时内交出婴儿,还能在14天内“反悔”,索还自己的婴儿。
“不用感到羞耻,不会受到责罚,不需留下名字。你可以到洛杉矶郡的任意医院急救室或消防站安全弃婴。”——美国相关婴儿摩西法律普及宣传语。
前两年,国内民政部门,曾经参考国外的相关法律,尝试过专门呵护新生生命的“弃婴岛”,但是出于一种对于生命的尊重与关怀而试点的“弃婴岛”,在实行阶段因为经验不足,导致问题丛生,最后以悄然地淡出历史舞台而告终。
时代变迁,尽管弃婴岛的实验以暂时退潮而告终,但是这一次弃婴事件,宛如一滴水,折射出了一座城市的爱心涌动,也看到了政府以民生为本,各个部门协同,为了生命至上付出的努力。
我希望,有一天,这座城市再次面对弃婴的时候,相关政府部门能制订出一整套成熟的社会公共福利制度,帮助身陷绝境的家长暂渡难关,同时加强产前婚检产检,严格规范弃婴行为,构建一张覆盖婴儿与家庭的安全网,让更多无辜的生命得到安全与保障。
对孤残婴孩这类最弱势的群体,进行安全的庇护和基本权益的保障,这是我们这座城市人性与进步的努力,也是一个现代社会文明的标志。
构建覆盖婴儿及家庭的安全网,您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欢迎留言提出,加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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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紧急:大召的弃婴在呼唤父母抱他回家 》文章发出去后,在朋友圈里引起强烈反响,转发留言者甚众,文章发布后仅仅14个小时(截止到12日下午5点), 阅读已经超过了10万,留言多达几百条。
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温暖的爱心浮现,我们的身边,富有爱心的善良人士多若繁星,大家通过留言,电话,微信等多种方式,表达自己想为孩子做点什么的意愿,以及对事件始末的关心,还有不少父母咨询怎样才能领养孩子的相关问题。
鉴于此,郭彩荣便写了这一篇后续,还原弃婴被发现后的24小时。
关于此弃婴事件的后续,“郭彩荣”公众平台将继续予以关注追踪。
附:
有关收养领养孩子的法律规定。
根据收养法的规定:
第四条 下列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可以被收养:
(一)丧失父母的孤儿;
(二)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
(三)生父母有特殊困难无力抚养的子女。
第六条 收养人应当同时具备下列条件:
(一)无子女;
(二)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
(三)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
(四)年满三十周岁。
第八条 收养人只能收养一名子女。
收养孤儿、残疾儿童或者社会福利机构抚养的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可以不受收养人无子女和收养一名的限制。
所以,有一个孩子的家庭可以领养弃婴。
相关手续:
收养查找不到生父母的弃婴和儿童的,办理登记的民政局应当在登记前予以登报公告。
需提供收养人申请书、村委会或居委会(单位)证明以及计生部门和公安机关的相关证明,并携带户口簿、身份证、结婚证复印件,以及收养人、被收养人1寸单人照2张和2寸合影照1张,在登报满60天后,收养人和被收养人同时到民政局办理手续。
符合以上条件的网友夫妻双方协商同意后可以去民政局领取申请表格,在民政局审核通过后,登报60天,再由派出所出具相关证明,办理户口登记即可。详情请咨询呼和浩特民政局相关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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