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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新冠家属自述:那一夜,求救多家医院,还是没有留住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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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这是一篇从前天开始,刷爆菲律宾社交媒体的网帖,来自一位菲律宾游戏开发工程师安吉洛·巴雷拉(Angelo Barrera)小哥的疫情记录,记录他的父亲感染新冠后,从出现呼吸困难症状开始,辗转了多家医院求助无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以下文字,结合当事人社交媒体原贴翻译而成,讲述了巴雷拉帮助61岁的父亲,如何努力争取适当的医疗护理,因为冠状病毒导致的呼吸困难,然而首都地区的医院却因为大量的病患导致医疗资源匮乏,最后父亲得不到救治而撒手人寰。

作为了解当下菲律宾疫情形势的一个参考文章,不无裨益。

《 那一夜,求救多家医院,依然没能留下父亲》

亲爱的爸爸,你现在会感觉冷么?

隔着医院的急诊室,我的哥哥在哭泣,母亲在外面哭泣,我目睹着这一切,呆滞若死尸,不敢相信,我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巴雷拉说,他的父亲自从3月16日检测出新冠病毒呈阳性,并被隔离在家中,并有一名医生远程关注他的病症,并通过短信开了药方,让家人进行料理。

但是,父亲在星期六(3月27日)晚上8:40开始呼吸困难,当时一家人纷纷想办法,经过数小时的疯狂搜寻,找寻任何一家可能接受新冠患者的医院,结果是附近的医院,都显示是病房满员的状态。



“我们起先叫了一辆救护车,但他们要求我们准备两万比索,所以我们找了一位朋友,他志愿开车带我们去寻找医院。在车上,我们正在用氧气瓶维持他的生命,但氧气瓶里的氧气几乎没了,氧气瓶也不好找,几乎都空了。”巴雷拉说。

“我们试图去附近的每家医院,但他们都表示满员了,无法在接待我的父亲。“巴雷拉说起这一幕,不无沮丧。

“我们开始将父亲运送到附近的医院,并提前打电话给医院联系。最糟糕的是,接到电话的每一个医院,他们每个科室都满员了。不管是现成的床位,还是候补床位的名单,每个医院都已经超载了,这些名单从亚洲医院到圣卢克(St. Luke's)医院,我们一个个联系过去,都是一样的结果。”

“不仅如此,没有一家医院,可以有多余的医疗资源,哪怕为我父亲的氧气罐加气,一切一片混乱。从晚上折腾到周日凌晨2点,我们放弃了继续寻找医院的可能性,选择了家庭护理。我们在家中储存了氧气罐,并在网上寻找鼻用氧气机的出租信息。”巴雷拉补充说。

不幸的是,巴雷拉的父亲,此时已经出现了呼吸停止的征兆,家人急忙将他送往帕拉纳克市的一家初级医院,尽管之前已经询问过,该医院也已满员,但是现在是救命时刻,顾不得其它了。

“凌晨三点,父亲已经奄奄一息,我们通过氧气和心肺复苏术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并把他送往了帕拉纳克市一家初级医院的急诊室……他需要ICU,而且这家初级医院没有ICU,初级医院的医生说,建议让我们赶快去最近的一家亚洲医院。”巴雷拉说。


巴雷拉说,不能立即帮助他们,不是这家医院的错,因为他们的条件有限。

“我打电话询问了那家有ICU医院的急诊室,他们说已经满了。我哭着乞求问我们是否可以候补排队,我父亲马上就要死了,求求你们了。他们同意,但他们告诉我们,有2名患者在我们前面候补,问我们原意等待么?”巴雷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一幕。

“那时,我们没有选择,为了挽回父亲的生命,自当竭尽所能。我们把父亲运送到了那里,等待ICU外候补。”巴雷拉说。

“到达后,我们甚至无法进入急诊室。医生们也知道我父亲已经处于严重状况,但由于急诊室已满,机器和设备都处于满负荷状态,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把我父亲放在急诊室外面的担架上,挂着氧气瓶,并监视他的生命体征。”巴雷拉补充说。

值班医生安娜·维克托里诺(Anna Victorino)是当时接手巴雷拉父亲的医生,她表示由于人手不足,他们无法让ICU接纳新病人。

“我们无法容纳他加入ICU,因为我们目前床位不足。但是,病人在等待带有ICU的医院接受治疗时,我们尽力给他最好的照顾。”医生在推特中说。

安娜医生说,看到家人因医院的超载,无法让病人得到医治,在病房外的苦苦煎熬,这一幕令她很痛苦。

“而且,作为一名医生,这让我感到沮丧,因为我们都知道如何管理这些患者。我们在这里为您提供最好的护理……但是如今这些事情无法开展,因为我们工作过度,人手不足,医院人满为患,我们的资源正在枯竭,有心无力。”医生说。

她补充说:“这让我很痛苦,因为我看到他的家人,特别是他的儿子,眼睁睁看着父亲离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父亲去世前的片刻,家人们,无论在世界的何处,都通过屏幕,聚拢在一处,确保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场,他们都在祈祷,祈祷奇迹能够降临。

“我的兄弟一直陪伴着他和我们的妈妈,我的姐姐(在美国)通过一个视频电话连线,我们试图增强我们父亲的力量,以便他可以保持呼吸和保持清醒,然而,在凌晨4:45,我们还是失去了陪伴我们长大的父亲。”巴雷拉说。

“凌晨5时20分,父亲走了。医生们使用了起搏器和其他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仍然无济于事,父亲倒在急诊室的门口,离进入重症监护室只有几分钟的走廊里,担架上。”他在上周日的一条推文中说。

重述当天发生的一切可能很痛苦,但对于巴雷拉来说,他写下这些自己的经历,向菲律宾的人们展示着当下,菲律宾的疫情状况,以及糟糕的医疗处置,这些亲历至关重要。

新冠病毒的大流行已经一年多了,一切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巴雷拉的帖子,一经发布,就被众多菲律宾网民疯狂转发,民间的情绪喷薄而出,在周一,巴雷拉接受采访时,表示分享这些内容,想向人们展示这种痛苦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尽管目前可能很多人还没有经历这种痛苦,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经历,因为我们花了数小时时间去寻找一家空缺的医院,因为我们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希望。

巴雷拉说,他从社交媒体上,从陌生的网友那里,得到的很多支持,这些人都在为他们一家加油打气。

“这些人不认识我的父亲,他们甚至不认识我,但是他们与我一起哭泣,他们支持我,因为他们仅仅读了我的故事,面对这样的现实,感同身受。”

他补充说,不少人在帖子后评论跟帖,希望巴雷拉能分享下求助的经验,甚至包括哪里可以找到氧气瓶,因为他们的家人,也有类似的遭遇,也面临着匮乏地医疗资源以及混乱过载的医院系统,生命陷入危急当中。

“这让我感到失望和愤怒,如果类似这样的事情,偶尔发生,我会理解,可能是某个地方的医疗系统出了问题,但是看到这么多人的倾听,点赞和转发,以及来自不同地区的网友,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这说明了什么?”

“我想,我父亲的遭遇,以及这些成千上万的转发,确实向我表明这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证明这不仅仅是不遵守卫生隔离协议的家庭的错,政府把疫情蔓延的锅甩到家庭不遵守协议上面,事实上,这是政府在新冠危机的应对中,系统性的失败,在疫情蔓延了一年多之后,依旧如此。”巴雷拉愤怒的表示。

“最糟糕的是,很多网友读了我的故事,他们现在担心自己的亲人,很多人说他们的朋友或家人,也都中招了,并问我应该怎么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告诉他们什么,当人民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去哪里求助,或做什么可以自助时,那么您就会知道,与其说是人民无助,不如说是政府无能,没有对这种大流行采取适当的应对措施。”

“现实是,除了严重透支的医疗人员和互联网之外,人民没有人可以依靠,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场浩劫,不知道下一刻谁会中招。”他补充说。

巴雷拉说,政府不应责怪菲律宾人民不配合政府工作,无视防疫距离;而应清醒务实,针对眼下的局面,提出解决危机的具体解决方案。

“实际上,我们还能找到车,还能通过互联网找到氧气机和做寻找不同医院的尝试,我们做了一切我们所能做的,我们相应的还有一些选择的权力和可能,那些已经因为大流行导致平困的人,饥寒交迫的人,如果遭遇到类似的危机,又有什么可以努力尝试的?”

巴雷拉说,政府是人民推举的,政府有责任照顾其民众的福祉。

“最后,人民尽其所能与疾病斗争,家属不惜一切的挽回亲人的生命,医护人员正在尽最大努力容纳我们,但如果政府本身没有明确的应对疫情的行动计划,并没有告诉我们所有资金的去向,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求人民无原则的信任他们呢?” 巴雷拉说。

“事情不应该这么糟,父亲不应该就这么无意义的死去,政府要为人民的利益负责。”他补充说。

作为负责接诊的医生,安娜赞同巴雷拉的说法,指出人民应享有医疗的权利,而且医疗系统应该改进,可以避免更多的死亡。

医生说:“我甚至不认识他,但亲眼目睹他们如何为挽救家人的生命,而苦苦努力挣扎,读到结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悲伤,眼睁睁目睹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

安娜医生补充说:“人民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请政府为这场疫情做点什么,避免更多的死亡。”

面对众多网友,类似的求助,巴雷拉还分享了自己的急救经验,作为危急时刻的民间自助自救。

1:保持镇定,做好防护,如果条件允许,对于高危人群,请定期进行测试。2:如果有症状,请立即与医生联系。
3:开始在家隔离的话,请准备氧气瓶,鼻呼吸器等,以备不测。
4:如果患者处于危急状态,不要犹豫,哪怕附近的医院已经满员了,立刻找车,带上氧气设备,带上患者,去大型/知名医院的急诊室,尽管他们也满员,但是相信我们的医生,他们会找到办法。

巴雷拉最后补充说:“面对这场旷日持久的疫情大流行,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我们自己。”

一年过去了,一切如斯,2020年的疫情期间,相关的记录文字链接:

《父亲,在医院外的帐篷里,等待十一个小时后离世》

尾声:总统府周二表示,领导该国大流行应对的防疫内阁机构工作队将于本周末开会,讨论是否延长马尼拉大都会及附近省份最严厉的封锁水平,以制止病例激增。

菲律宾已记录了74万例新冠病例,死亡13000多例。

对于那些屈服于新冠的逝者来说,他们不仅仅是数字和统计数字,他们有名字和故事。

随着新冠感染者的持续飙升,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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